110. 說媒

南熏臨雲兩部落的事過去很久，風昊才知道，自己帶女媧和青簡去瑯寰的這段時間蘇爵並沒有回去看望父親，而是跑到鴻羲部落來了，舒舒服服地呆了十餘日。風昊聽著萊服的報告有點哭笑不得，這個師兄，太放誕不羈了一點。

女媧聽著哥哥不經意的說笑，心裏不覺起了狐疑，嬴嬋怎麽沒提這事？鴻羲部落裏少有外客來，偶然有幾個訪風昊的都是嬴嬋奉漿奉果的，自己幾乎天天看見她，卻沒聽她說過。

風昊看出妹妹的心事，笑道：“我這個師兄雖然表面看不拘常理，其實是個很重情義的，就有什麽，也不會欺騙嬴嬋。”

女媧心裏哼了一聲，即便不是欺騙，也不是值得相托的人。想想還是不放心，何不去青簡那裏打聽下，正巧還有事要找青簡。

……

青簡整日躲在自己的屋子裏不見人，自從瑯寰回來就癡迷上各種天書典籍，要麽手不釋卷看風昊教給她的四卦和龜策法，要麽兩手不停地忙著把部落發生的事刻在竹子上，還把自己記錄的這些叫竹書。除了這些，還按風昊的要求觀察季節變化、日月星辰的升起落下，雨雪都要精確到時辰，忙得吃飯的工夫都沒有。

她沒有再回青丘，她覺得可能自己有生之年都難再回去，這裏更像她的家。青丘是青簡心底的傷口，她從來不提，女媧知道青簡做這些事都為了逃避，她總想著替青簡抹平那傷口，可是那傷口只能靠時間的塵埃掩埋進心底。每次女媧來閑聊，青簡不好拒絕，卻時常走神，又不大說話，女媧暗自嘆息，卻無可奈何。

女媧輕輕來到青簡的屋子，看到青簡正在一塊竹片上刻字。

“再加一塊熒石吧，這屋裏太暗了。”

青簡嚇了一跳，見是女媧，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。女媧拉過青簡坐下，笑道：“看你怎麽就忙成這樣了，我在你身邊站了好一會兒了，你都沒發覺，刻字也要這麽專心嗎？這些事多讓謇修去做好了。”

“事情還是自己親手做才放心。你那麽忙，這時候來找我，是不是有事？”青簡問道。女媧遞給青簡一只野果，自己嘴裏也塞了一個。

“嬴嬋跟你提起過蘇爵嗎？”

“沒有啊！自從瑯寰回來，我只見到嬴嬋一次，她什麽也沒說。怎麽？”

“啊！沒什麽，只是聽說蘇爵來過部落了，隨便問問。”女媧忙結束了這個話題，又笑道：

“好阿姊……你覺得曾庾怎麽樣？”

“首領？很好啊，很聰明，有智慧決斷，長得也很英俊，怎麽？”青簡嘴角翹起來，有一點促狹地看著女媧。

女媧收斂了笑容，認真地說道：“阿簡，說得沒錯，你的眼力很好，曾庾已經恢覆了神身，又是我們部落的首領。阿簡，……我覺得曾庾是可以依靠的人……而且他還沒有妻子，我想你們是不是可以……在一起。”

青簡楞了一下不禁笑起來：“我的主母大人，我還以為是你喜歡呢！說真的，你們很合適啊！”

“……”

女媧一臉窘迫來找風昊，把在青簡那裏的遭遇跟風昊說了，風昊笑道：“妹啊，你不善做媒，為什麽不讓嫫姆去？不過嫫姆也未必成功，青簡不喜歡曾庾。或許，她還是沒忘記絡絡。”

“不是吧，她和絡絡只是很合得來。哥，說真的，我覺得她跟你很投緣，可是你心思不在這裏，而且不是一個能照顧女孩子的。”

“怎麽扯到我這來了，我看青簡說得沒錯，曾庾跟你很合適。你看，咱們這裏的人算來是你的兒孫輩，天神地祇又高攀不上，曾庾這種沒了神籍的神族與你最合適了。”

看到妹妹怒目而視，風昊笑道：“好了，好了，不跟你開玩笑了。我正要告訴你，我要去找天帝，恢覆我們的神籍。”

“恢覆神籍？可是父親的事你並沒有找到證據，天帝肯答應嗎？再說，為什麽？我們做人不是很好？”

“我會說服天帝。為了我們鴻羲部落的未來，也是為了人族的未來，這世上不應該有人神之分。可是我們要先取得與他們平等的地位，以後才能有選擇的權利。”

女媧沈默半晌，“哥哥，我不知道你的決定是不是對，不過我還是支持你，我要跟你一起去。”

111. 天宮

祥雲之中若隱若現的天宮神殿極盡恢弘，閶闔謁者告訴風昊，天帝正要巡視周天，沒空見他，風昊聞言也不勉強，拉著女媧默默退了出來，卻並沒有離開，而是躲在宮門巨大的柱子後負手而立。

女媧第一次來天宮，對一切都很好奇，她站在哥哥身邊，眼睛忍不住四處打量：宮殿高大巍峨，華貴而肅穆，只是大半隱沒在雲霧中看不真切。不過女媧並不覺得遺憾，天宮的雲霧真美，像瑤山雨後的霓虹，又像神女們飄動的衣裙，看上半天都不會覺得膩煩。

這時，宮門外緩緩過來一駕八只玉虬牽引的華麗龍輿，禦龍尊者立在車前，副駕立在車上。女媧又為龍輿上的花紋讚嘆不已，想著回去讓衣凰也畫出來。

忽然一陣悠揚飄渺的音樂打斷女媧的癡迷，樂聲中一群五色鳳鳥翩然飛過，少頃，見一群天神擁著一位風神卓異的天神出來了，風昊悄悄告訴女媧，那就是天帝。見玄震引著天帝穿過宮門，風昊迎上去向天帝行禮，玄震正要阻攔，天帝見是風昊，微微一笑，

“凡人，你找到證據了？”

“不曾。凡人今日請見是為了別的事。”

“哦？好，好，那就慢慢說。”天帝擡頭向龍輿示意了一下，便飄然上了龍輿，玄震看了風昊一眼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又有女神過來引女媧去了後面的龍車。

風昊隨玄震上了天帝的龍輿，守護神依次上了後面的龍車，一位天神乘一只五彩大鳥在前引路，八駕龍車依次騰雲而起，在九色祥雲的天宇間飛馳。車上的雲旗烈烈，長旓飛舞，車轅上裝飾的玉鸞也發著清脆的響聲。離開紫微垣後，九色祥雲逐漸退去，層層疊疊的雲像一道道白色紗障在車邊掠過。天帝問風昊：

“你說的別的事，是什麽事？”

“天尊，請您恢覆我，還有我妹妹的神籍。”

“是後面的那個女子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一個有創世神能力的凡人。這不是件困難的事，我可以答應你，你的父親，雷神並沒有被削去神籍，因為沒有證據證明飛星之劫是他所為。可是，他也洗脫不了嫌疑，所以你不能繼承他的職位，我也不會給你彌補，如何立足神界要靠你自己的力量。”

風昊沒想到天帝這麽輕易答應自己，“多謝天尊，小神不敢貪求。”

“聽說你的部落已經有近千個凡人了？你既然恢覆了神籍，就要按神界的規矩，再見我，一個小部落首領是不夠格的。”天帝呵呵一笑。

112. 天意

巡游回來玄震便一言不發侍立天帝身側，淵精閣外雲霞晻藹，天帝喟嘆道：

“天道與運數並不全然決定於神，這個道理你是知道的，又有什麽化解不開呢？”

“理雖如此，只是下界凡人將取我神族而代之，天尊不加抑制也罷，卻還要助他。”

“一件事如果不能阻止，那就順應它。”

《坤靈神譜》裏添入了風昊、女媧的名字，兄妹從此歸地祇族，恢覆神的身份，鴻羲部落也就成為了《九州輿志》裏正式的部落。充蔚名正言順成了臨雲部落的首領，華胥和南熏部落首領都向風昊表示了祝賀。

部落裏原屬大羅部落的那些“棄神”也慶幸自己當初歸入鴻羲的決定，風昊向地皇請求只要是受父母牽連的都恢覆神籍，本身有罪的，風昊也給他們解了封印，鴻羲部落一片歡聲笑語。

只有風昊女媧和青簡傷感無羈和絡絡沒有等到今天。風昊原想將母親的墓遷過來，華胥的首領卻已將螓娥的墓修葺一新，風昊便不好再提，一想也好，母親留在那裏，童年的溫馨與幸福就留下了印跡。而妹妹女媧也覺得這樣很好。

風昊和女媧在鴻羲部落建造了祭臺，用來紀念母親辰星和父親雷神。很久以後，這個祭臺成了人類族人祭拜祖先、天神，祝禱豐收的地方。

……

“凡人蓬勃而起只在須臾之間，我天界卻只能做個觀者。” 玄震望著下界生機盎然的人族部落幽幽地說道。

“天界又何曾阻止過龍族？”天帝看了一眼玄震淡淡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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